让我尤其好奇又想不通的是,是什么造成了区别?为什么有的孩子叛逆,有的就不叛逆?为什么美国日本校园欺凌横行霸道,但是中国相对就少很多很多?
这两个一直是我感兴趣的两个话题,但今天之前从来没想过他们竟然相关。
下午跟charlie聊到『universal basic income』,提到光给钱还不行,还得照顾瘾君子,之前看过一本挺震撼叫『In the Realm of Hungry Ghosts』的书,解释社会如何应对成瘾性。而作者Gabor Mate的另一本书『When the Body Says No』居然也是我看过书里有效信息率特别高的、对我影响很大的一本书,顿时感兴趣起来,去下了作者的另外一本书『Hold On to Your Kids』。
看着看着就开始震惊,这种感觉实在让人上瘾——知道自己原来是错的,得知自己一直没有想过原来事情可以是这样的,按照这种理论一切居然说得通了。
叛逆
作者说,叛逆的原因是因为孩子缺少他们所需要的依恋关系。
对于依恋对象,人们通常的生理心理反应是:离开依恋对象会焦躁。根据这种焦躁的对外表达,依附理论将人分为大致三种。以婴孩对母亲的离开为例:
- 安全型:母亲离开时会哭泣,母亲返回时需要拥抱安抚;安抚一会后就感到安全起来,又开始自行探索周围。
- 焦虑型:母亲离开时哭泣,母亲返回时哭泣更剧烈,再安抚也不愿意撒手母亲。
- 逃避型:母亲离开时似乎不为所动,母亲返回时同样好像没有注意到般,自顾自地玩耍,也不愿接受安抚。但监控数据显示,逃避型婴儿在母亲离开时,心跳和肾上腺素跟焦虑型、安全型一样会急剧攀升,而母亲回来之后也不会降低。
同样对于依恋对象的心理反应还有:希望得到依恋对象的关注、希望被依恋对象喜爱与认可、希望自身与依恋对象相似性更高、认同依恋对象的引导。
直到几十年前,孩子成长中花时间在一起最多的是父母。而近年来,依恋对象越来越多地变成了孩子们的同龄人。
这就是问题所在。
任何依恋关系中必然存在主导方与依赖方。在亲子关系中,正常情况下主导方应当是父母(不健康的亲子关系中,比如孩子想要什么父母都给予,则孩子会逐渐掌握主导方,可能以威胁、控制、利用等方式来主导父母)。而在相对于健康平等的依恋关系中,比如恋爱关系,主导方可能随着话题的变化而随时转换。
正常运作的主导依赖关系里,主导方提供关心指导,承担照顾的责任,以及给予无条件的爱。
然而当孩子与同龄人的关系变成了他们的主要依恋关系,同龄人并无法提供其中任何一个。同龄人之间不确定、动荡的关系决定,他们无法从对方身上得到无条件的爱、依靠对方照顾自己、和对方对于人生的恰当指导。而当一个人的主要依恋关系无法满足他们对于安全感的需求,就容易产生不安、抑郁、暴躁等情绪。
更大的问题是,依恋关系的特性不只体现在对于依恋对象的靠近,还体现在对于非依恋对象的排斥,比如幼小的婴儿在陌生人靠近的时候会转过头去,只愿藏在母亲怀中,而不愿意靠近陌生人。
在叛逆的孩子身上,则体现为对于父母的排斥,尤其是当同龄人在周围的时候,因为与父母表示亲近威胁到了他们与同龄人的主要依恋关系。当然,还有对于来自非依恋对象的任何接近行为、引导行为的排斥——叛逆。
校园欺凌
关于校园欺凌,书里有两个特别有意思的例子,说在南非一个野生园区,护林员突然发现濒危野生白犀牛在一个个死去。一开始人们以为是盗猎者干的,但是后来他们发现,肇事者是一群年轻的大象。
事情是这样。十几年前当园区发现大象数量超过能够承担的范围后,就决定射杀了当时所有的成年象,因为他们的幼崽已经足够大,能够自己存活了。时间流逝,这群年轻的大象形成了各种帮派,开始干正常大象不会干的事,比如朝野生犀牛扔树枝、喷水,就好像当地恶霸一样。其中有几头年轻大象尤其暴力,会撞到甚至践踏、跪在犀牛身上,把它们弄死……
最后的解决方法很有意思。
园区引入了一头正值壮年的年长大象。很快,这头新的大象登上了领导地位,而对犀牛的杀戮也停止了。
另一个例子是猴子。
在美国National Insitute of Health,一群幼年猴被与成年猴分开,抚养彼此长大。与由父母抚养长大的猴子不同,这群猴子中很多都表现出欺凌行为,更多表现得冲动、暴力,且自残。
当一个动物群体没有层级的时候,为了决定地位、显示力量,就会发生欺凌。因为,把其他个体踩低,才能显出欺凌者的高地位。
是不是跟校园欺凌很像?
再比如臭名昭著的监狱。在狱囚之间,定义清晰明了的层级关系是不存在的,所以每个人都得要么表示出自己不好欺负,要么表示自己毫无威胁,以区分彼此之间的运作关系。就好像低地位的狼会把自己的喉咙暴露在头狼面前。
相对的,与监狱相比,大部分公司不存在欺凌。越是层级关系与职责清晰明了,什么事情上该听谁的一清二楚的地方,也越不容易有欺凌。
好奇心
又找到拼图的另一块。
只有当孩子能长期切实感受到自己被无条件爱着的时候,才会逐渐对外界发生兴趣。就好像,油终于加满,总算可以开始上路了。
比如,想象自己是孩子,父母告知:学钢琴就是好孩子,不好好练琴就是坏孩子,爸妈就不爱你了。更糟糕的情况是,父母不会直言这么说,而是下意识通过一种失望的沉默感对孩子进行感情操纵。如此一来,孩子练琴或者好好学习的动力从来不会是发自内心的,而是来自于对父母认同赞许的渴望。而成年后失去父母的希冀,孩子也不会有动力继续做『应当做的事』;丧失动力的人也更容易抑郁。
相对的,想象自己是孩子,父母告知:学钢琴的话爸妈会爱你,不学琴的话,嘿,爸妈也一样爱你。此时孩子不需要下意识通过『不练琴』来向自己证明父母依然会爱他,也更愿意出于安全心境下的探索好奇心而选择任何一项兴趣。
升职
以前我对于升职总有种莫名的恐惧,因为我无法想象自己对别人发号施令。
书里提到我之前从来没想过的一点:人本能地会想要被有能力的人引导。
比如我方向感很差,每次出门都是一句『带路』扔给p。知道有人明白方向、并且会引导我,让我感到安全。再比如,如果工作中某个同事能力超群,什么事情都能解决,我也很愿意对方能够带起头来,承担领导作用,这也让我感到安全。比如我希望厉害的思想家们、或者现实钢铁侠elon musk等能带领大家走向更美好的未来。
每个人都需要这种安全感,孩童更甚。
破碎的依恋关系中,比如青春期同龄人之间的依恋关系,主导地位的同龄人通常不仅无法为依赖地位的同龄人们提供引导、帮助与承担责任,由于心理不成熟还会下意识地操纵、讽刺、欺凌等。
而正常的关系中,比如健康的亲子关系,主导对象是应当承担照顾责任的。
在比如升职,不只是回报的增长,也是责任的增长。只要一个身居高位的人能够真的帮助他人、且有能力承担责任,他身边的人会很高兴被引导。
所以亚洲心态也不必太恐惧冒尖。
该问自己的问题是,你是不是真的有能力引导帮助别人呢?